两代人的虫草故事
七八月份的青海囊谦,处处可见虫草买卖的场景。
村子里,广场上,道路边,都会成为交易场所。对于绝大多数采挖者来说,这些用辛勤汗水换来的小东西,他们是一根也舍不得吃的,卖出去换钱几乎是一致的选择。
囊谦目前没有建起专门的虫草交易市场,人气最旺的老城区中心广场,就成了最理想的交易场所。上百名销售者一字摆开,将自己的虫草摆放在大大的簸箕里,吸引购买者。销售者以采挖者为主,购买者则以外地人为主,成交量并不大,通常都是几十根,上百根就算是“大生意”。
知情人说,这些摆摊的都是“小打小闹”的零售商。要想见识真正的虫草交易,还得到几个大虫草商家里去,那里才是囊谦的主要虫草交易市场。
8月初的一天,我来到位于县城西南部的一座民宅内,这是虫草商人阿尼赛布的家。上午九点多开始,拎着虫草包的商贩开始不断涌入,站满了占地一亩多的院子。
56岁的阿尼赛布身着白色稠衣,头戴黑色毡帽,站在人群中间。他手里接过一包包的虫草,摊放在桌子上,仔细查看。近30年与虫草打交道的经历,他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成色,双手捧起一把放在鼻子前嗅一下,就能分辨出新草还是陈草。
双方商讨价格时并不言语。阿尼赛布往手上搭块米黄色的布,拉着卖虫草者的手,两人在布的遮挡下用手指比划,商定了价格。据说,采用这种最古老的“搭手”交易方式,是为了避免万一交易不成,透露出的价格影响此后的交易。
一上午忙下来,阿尼赛布购入了200多斤的虫草。与广场上论根买卖不同的是,这里是按斤来买卖,每斤的成交价格从4万多到6万多不等。一年下来,他的团队经手的虫草有2000斤左右,销售额超过8000万元。但阿尼赛布说,在囊谦比这规模大的虫草商还有不少。
20世纪90年代,为了孩子上学,阿尼赛布从着晓乡查哈村搬到了县城。他告别了放牧生活,开始做些小生意,卖皮子、卖虫草,啥赚钱干啥。凭着诚实守信,他一路将虫草卖到了玉树州、西宁市,后来卖到了成都、广州、深圳等地,在国内很多大城市都建立了销售渠道,生意越做越大。
2002年,阿尼赛布多了一个生意帮手——大儿子更恰多杰。上阵父子兵,作为一名“80后”,更恰多杰很快在商场中崭露头角。他注册了商贸公司,更加方便与外地客户打交道;购置了扫描机,能专门应对“增重草”;2009年玉树机场建成通航后,他又将生意的重心从囊谦转移到了玉树。
从2015年开始,更恰多杰明显感受到了虫草市场的变化。常年客户的订单量从上百斤下降到四五十斤,几乎是“腰斩”。他和父亲分析,主要原因是高端餐饮和礼品消费受到了影响,并且这种影响短期内无法消除。
更恰多杰开始尝试电商,在互联网上直接把虫草卖给消费者。这一步走得也不容易,与常年客户一次几十斤上百斤购买不同,普通消费者都是十根、几十根地购买,并且因为虫草缺乏统一标准,还要增加不少沟通工作。他没有气馁,坚持了下来,电商渠道年销售额从几十万元增加到了上百万元。虽然金额比父亲的传统销售渠道仍差很多,但他觉得这种尝试是值得的。
2020年,更恰多杰迎来了新的机遇。他与多家微商团队合作,带领20多名“网红”上草山进行视频直播,开启直播带货。新鲜采挖出的虫草装进真空包装袋,连同冰袋一起放到快递箱中,次日就能快递到北京、上海、广州等地的客户手中。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销售额达到了400万元。
不同的年代,不同的销售方式,父子俩承担起了同样的社会责任。阿尼赛布将一个个亲朋好友带入县城,带着他们走上经商道路,多年来他和商友先后出资130多万元,在着晓乡建设了18座便民桥;更恰多杰在电商直播带货中,发起“每卖一根虫草捐出一元钱”活动,为囊谦一所孤儿学校募捐14万元。
在一根根虫草从雪域高原奔向千家万户的过程中,更多的虫草经销故事,还将继续发生。
(本报记者 尚 杰 撰文/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