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是余欢水》到《十日游戏》《隐秘的角落》等网络短剧先后引发观剧热潮、成为爆款以后,人们对电视剧或网剧的短剧精品开始高度关注。
“短剧”也就是用十集左右的篇幅完成整部电视剧。目前,人们普遍反映当前中国的电视剧或网剧的篇幅太长。一些长剧集往往为了追求集数所形成的经济效益,造成故事注水繁复,情节枝蔓拖沓,表演粗糙简单等现象,这当然并非是所有剧集的问题。但剧集普遍过长,确实既影响观众的欣赏,也影响整个行业的健康发展。人们一直期待有更多的短剧精品出现。
当下短剧精品的出现既是电视剧或网络剧发展的重要走向,也为受众提供了更多欣赏的选择。短剧精品往往把情节的发展变得更为紧凑,故事的展开更为集中,演员的表演也更为专注,各个艺术部门也能够更好地配合创作。短剧的着眼点在于“精”,关键之处也在“精”。“短”为“精”提供了条件,“精”给“短”注入了活力。“短”当然是一种限制,一种约束,但越是有这种约束和限制,其实也给了“精”的追求更大的空间。网络短剧的“精”体现在“精心”“精细”和“精致”三个方面。
所谓“精心”,就是从剧本到制作直到完成都始终贯穿着对观众负责的精神,让短剧的故事能够饱满地表现人性的深度,传达出引人思考、警示社会的积极作用。如《我是余欢水》在荒诞幽默的色彩中包裹着现实主义精神,通过展现余欢水这样在夹缝中生存的小人物的生活,切入生活肌底,折射出大多数人的生活现状,并以反转的剧情和逆袭的经历,直面社会中的黑暗与人性弱点,引人深思。还有《隐秘的角落》在原作的基础上做了很有创造性的改编,精心打造具有自身特点的故事,成功地进行了“再创作”,更好地展现出社会的责任和良知的感召。如其中本地警察老陈的形象就是原作中没有的,在剧中得到了更多的展现,从他的性格中体现了社会正义的力量。在对犯罪心理和事实真相的探究过程中,该剧还对社会层面的意义做了更丰富的开掘,让少年朱朝阳最终也受到良知和感情的召唤,这也是一种用现实主义看待世界的立场和态度的展现,体现了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邪不压正”的正义感。这些独到的情节让故事引人入胜,但这种观赏效果一定要和社会的正面价值相结合才能打动人心。《隐秘的角落》让人们警觉世间的假恶丑,明白每个人都要负责任地面对人生和自己,才能走好自己的人生路,任何偏航或迷途最终会走向毁灭,同时让人们对人性的善良和美好有更多追求。
所谓“精细”,体现在精细的制作和精巧的设计,也体现在各个部门的配合,在编剧、导演、演员、摄影、美术等各个环节上的精益求精。这既是对剧情进行精细的打磨,也是追求用真实的表现来体现浑然天成的整体性。这就是“短”的优势体现。短剧制作的过程也相对短,能够把精力集中在创作之中,让每一集的故事都能够得到充分的呈现,甚至是每一个局部,每一个场景都能够得到很好的展开,让人物性格得到充分的呈现。如《十日游戏》中大量使用霓虹色的灯光渲染,加深了剧情的危机感;在表演纬度,演员们靠眼神、细微的动作去展现人物内心的变化,而不仅仅是靠台词。《隐秘的角落》很好地呈现了中国南方城市的那种日常生活的独特氛围和生活形态,让人感到剧中的环境是格外地可信和逼真,人物性格和故事的展开也有了现实的依据。这种现实主义的追求,是整个剧集能够让观众始终沉浸的魅力来源。对于演员来说,短剧能够让他们以更饱满的情绪、更专注的态度来完成角色,也能倾力于艺术的表现而不仅仅是对片酬的追求,这也为写实的风格打下了基础。其他各个部门专注精致化的追求,也能够让艺术追求推向极致。写实、用最大的真诚面对观众、让精细负责的态度贯穿其中,正是“迷雾剧场”这些年来打造短剧精品的魅力所在,看起来是重重迷雾,但揭开迷雾,给人积极的力量正是这些短剧的追求。
所谓“精致”,体现在作品的“短”却发掘得深,没有枝蔓却别有洞天。“精致”是精心和精细所达到的效果。十集左右的篇幅,却让人觉得意味深长、韵味隽永,既有人性深度的表现,又有人物性格的凸显。精致就是一种浑然一体、自然地将你引入其间的意味,最后让你在剧中获得生活启悟。短剧的短,其实是精致的力量来吸引人打动人,让人从中获得启示的。
短剧精品作为一种电视剧或网剧的自觉追求,已经成为当下重要的文化趋势。这个趋势对于电视剧或网剧的健康发展具有重要的积极意义,值得深入探究和思考。
(作者:张颐武,系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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