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余万元非法债务依法"归零"

公开听证会现场

检法两部门办案人员研究案件。

(资料图)

检察官在讨论案情。

“我已经收到再审判决书,法院改判我不再承担124万元赌债,判决6月5日正式生效。感谢检察机关的监督,我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7月3日,建筑工程承包商蒋某在湖北省安陆市检察院检察官的电话回访中激动地说道。这通回访电话,牵出了一个检察机关依法能动履职、帮助当事人摆脱7年痛苦煎熬的民事检察办案故事。

成功商人落入赌博陷阱

蒋某一直在东北从事建筑工程承包工作,经过多年打拼,不仅在海南、湖北拥有多处房产,名下还有豪车、实体药店,是一名身家过千万元的成功商人。2008年春节期间,蒋某回湖北安陆与家人团聚时,与无业人员阿皮(化名)相识,从此噩梦开始。

阿皮时常在宾馆和郊区的民房开设赌局。为方便赌客,也方便自己抽取“台子费”,阿皮在赌局中负责提供赌资,赌客在参赌中无需自带现金,而是由阿皮将输赢记账,待赌局结束、抽取“台子费”后结账,再由赌客确认并写下欠条。

阿皮见蒋某性格豪爽,又是一个十分爱面子的人,便多次用请客吃饭的方式邀约蒋某打牌赌钱。为此,蒋某越陷越深,不仅输掉了当年的百万元工程款,还陆续欠下阿皮赌债50万元。

2014年11月,蒋某前往天津承揽工程。阿皮一路追随来到天津,以安陆老乡开的酒店为据点,组织在津安陆人打麻将。怀着捞回本钱的侥幸心理,蒋某再次“羊入虎口”,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又输了94万元。

不知不觉中,蒋某在6年时间里陆续输掉了本金400多万元,支付“码钱”利息300多万元,还欠下阿皮144万元赌债。

2014年在天津收回20万元工程款后,蒋某将钱款全部偿还给了阿皮。在阿皮的追讨下,蒋某又为剩余的124万元出具了借条。

巨额赌债被认定为民间借贷

2015年,生性好赌的阿皮也债台高筑。为还赌债,他先后将124万元债权分两次转让给其债主甘某。同年11月2日,甘某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蒋某代偿阿皮的124万元债务。

法院开庭时,蒋某提出,那124万元债务实为他欠下阿皮的赌债,他与阿皮之间的借贷关系不是民间借贷,并提供了相关证人证言及录音资料。然而,因时间跨度长,且赌博证据链无法形成,法官认定此案为民间借贷纠纷,并进行了调解。蒋某最终还是与甘某达成了调解协议:自愿分期偿还债务80万元,如不能按期偿还,则仍按124万元借款偿还。2016年6月21日,法院据此调解协议下达了民事调解书。

2017年1月10日,甘某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法院依法查封了蒋某在安陆的房产,并将蒋某纳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

此时的蒋某因赌博负债累累,海南的房产也被抵押还债,妻子和他离了婚。女儿因不堪阿皮多次上门讨债骚扰而辞去公职,远走他乡。蒋某的心中愤愤不平,认为自己是在阿皮步步设局的诱惑下才深受赌博之害,开始实名举报阿皮多次开设赌场、放高利贷等违法行为。

安陆市公安局经过初查,认为蒋某举报阿皮在天津开设赌场的线索基本属实,但该线索存在跨省市管辖问题,遂商请安陆市检察院刑检部门介入讨论。大家一致认为应按聚众赌博罪追究阿皮的刑事责任,可该案已过诉讼时效,无法对其立案查处。公安机关只是对阿皮进行了训诫谈话。

蒋某对这样的处理结果心存不满,继续四处信访。为妥善处理这一信访事件,安陆市委政法委多次组织公检法司各部门召开督办会,协调各方妥善处理此案,尽快实现息诉罢访解民忧的目标。

检察建议启动法院审判监督程序

2022年5月,安陆市检察院刑事检察官接访后,认为蒋某在信访中提起的债务纠纷已得到法院生效民事调解书确认,该线索应移交民事检察部门审查。

民事检察部门收到线索后,经过初步审查认为,该案症结主要在于甘某要求蒋某偿还的债务是否受到法律保护。该笔债务实际是蒋某与阿皮之间形成的赌债,经过债权转让后通过调解得到了法律认可,相关民事调解书可能存在将赌债作为民间借贷予以确认的情况。承办检察官及时调阅了法院原审卷宗,经深入审查后认为,原审法院没有审查当事人之间是否存在合法的民间借贷关系以及是否实际交付了借款资金,就确认蒋某向阿皮借款124万元并出具借条的事实,属于未查明事实。

与此同时,承办检察官对公安机关核查形成的证据进行了认真分析,发现有多名证人反映阿皮无固定职业,爱好赌博并多次邀约他人参与赌博。检察官还采取了自行补充侦查措施,收集到了第一手证据资料——2014年年底,阿皮在天津开设“麻将课”的事实清楚,证据充分。调查材料中既有当时的参赌人员的证言证实,也有记账人员提供的记录蒋某输掉94万元的记账本为证,阿皮本人也陈述蒋某欠他的124万元中,有50万元是用来帮蒋某归还债务,另外74万元是蒋某在天津打麻将时欠下的。上述证据可以证明,蒋某欠阿皮的124万元中至少有94万元为赌债。

根据我国法律规定,因赌博形成的借贷关系,无论借款人的行为是否构成赌博罪,双方之间的借贷合同都应认定无效。原审法院在审理案件过程中,在未审查资金交付情况且原告否认借款事实的情形下,即将赌博形成的非法债务作为合法的民间借贷予以确认并进行调解,违反了法律规定,属于调解书内容违法。对此违法情形,检察机关应当依职权予以监督。

为充分保证监督质效,安陆市检察院就此案邀请人民监督员开展检察听证。听证会上,检察官介绍了案件基本情况,认为应针对本案存在的审判违法情形向法院发出检察建议。听证员经过充分讨论,在发表听证意见时一致认为,赌博是违法行为,赌债不应受法律保护,为营造平安和谐的社会环境,形成健康文明的社会风气,维护社会公共利益,检察机关对此案应予以监督。

2022年5月17日,安陆市检察院向法院发出检察建议书,建议法院启动审判监督程序纠正违法的民事调解书。

法院采纳检察建议撤销原审调解书

这期间,由于蒋某在安陆的房产仍处于查封状态,蒋某认为自己的问题没得到有效解决,仍不断向多个部门重复信访。为平复蒋某的情绪,安陆市法院于2022年6月向检察机关发出执行监督邀请函,邀请检察官参与蒋某与甘某民间借贷纠纷一案的执行听证会,共同对蒋某进行释法说理,听取诉求。听证会上,执行法官说明了执行现状,检察官就本案的监督情况向蒋某作出说明,法官、检察官共同引导蒋某按照法律程序表达诉求,等待案件的处理结果。蒋某在听证会上对自己参与违法赌博导致倾家荡产、背上沉重债务、连累家人受苦表达了深深的悔恨,最后表示愿意相信法律,安心等待审查结果,停止信访。

执行听证会后,安陆市法院对检察建议进行了认真研究,最终采纳了检察建议,于2022年6月24日作出裁定,再审此案,中止原调解书的执行。

经过再审,安陆市法院于今年4月7日作出再审判决,认定蒋某所欠阿皮的124万元中有94万元为赌博形成的债务,不具有合法性,原审民事调解书将赌博形成的非法债务作为合法民间借贷予以确认,属于调解书内容违反法律规定,应予以撤销。原审第三人阿皮作为债权转让人,未能清楚陈述其余30万元债权的形成过程,因此不能确认该笔债务已经合法形成。甘某对蒋某的债权是因阿皮的124万元债权转让得来的,阿皮的债权不合法,因此甘某与蒋某并未形成合法的债权债务关系,故对甘某要求蒋某偿还124万元债务的诉讼请求不予支持,遂依法作出撤销原审民事调解书,驳回原告诉讼请求的再审判决。

从2016年6月21日民事调解到今年4月7日再审判决,这笔赌博形成的非法债务被作为合法债权转让并经调解确认7年后,经安陆市检察院依法监督,被法院启动审判监督程序撤销原审调解书、驳回原告诉讼请求后,依法“归零”。当事人蒋某经过长达7年的痛苦煎熬,终于卸下了百余万元债务的大包袱。

赌债不受法律保护

湖北省安陆市检察院 汪琳

民间借贷纠纷案件在民事检察监督案件中占比较高,且近年来案件数量增长明显,监督难度不断加大。检察机关民事检察部门应自觉把精准监督理念贯穿到监督的全过程、各环节,不断提升监督质量和实效。

本案所涉债务系因赌博形成的非法债务,当事人通过诉讼方式将赌债作为合法债权转让并得到法院调解确认。根据我国法律规定,赌博是国家法律严令禁止的行为,赌债不受法律保护。本案中,蒋某应向甘某偿还的借款,其形成原因是基于赌博行为而产生的债权债务关系,不应受到法律保护,所以相关借条不具有法律效力,相关债务不可作为合法债权转让。如果对此类债务给予司法保护,不仅会纵容赌博恶习,也会产生不良社会导向。

安陆市检察院在办理本案过程中,坚持能动司法,主动担当作为,加强内外协作配合,综合发挥民事、刑事检察监督手段处理刑民交叉案件。在当事人蒋某举报的赌博行为已超过刑事犯罪追诉时效的情况下,刑事检察部门没有无视其信访诉求就案办案、机械司法,而是通过移送线索、借助民事检察监督畅通了群众的诉求表达、权益保障渠道。

在审查本案过程中,民事检察部门同步开展检察听证、参与法院执行听证,厘清了案件的矛盾症结。听证会上,检、法共同开展释法说理,引导蒋某正确依法维权,得到了蒋某的认同,使他深刻忏悔,自愿现身说法,警示赌博危害。为进一步核查案件事实,办案人员经过全面客观审查原审案卷、认真分析公安机关取证材料后准确把握监督依据,通过及时制发检察建议促使法院启动审判监督程序,对该案依法再审,最终判决撤销了原审民事调解书,驳回了原审原告的诉讼请求。

通过检察机关的依法能动履职和精准监督,本案矛盾纠纷得到有效化解。案件的成功办理不仅体现了司法机关通力协作,努力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也警示和教育广大人民群众要洁身自好、远离赌博。所有的赌博活动都不受法律保护,赌博借贷是一种无效法律行为,不构成合法的债权债务关系,赌债债权人不享有诉权和请求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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